他娘的，雨下得跟天上破了个窟窿似的。我骑着电瓶车在XX家园小区里打转，手机导航扯着嗓子喊 “您已偏离路线”，老子压根没空搭理 —— 后座的外卖箱早被雨水泡得发软，6 楼那份麻辣烫汤汁正顺着缝隙往外渗，在箱子底部积成个小水洼。

一、那通把人骂懵的电话

订单备注写着 “孕妇忌口，别放香菜”，我攥着小票在 3 单元门口甩了甩雨衣，电梯却显示 “维修中”。爬楼时腿肚子直打颤，爬到 5 楼时突然想起：卧槽，刚才在商家那儿拿错餐了！手里这份是 8 楼的麻辣香锅，辣油味儿隔着塑料袋往鼻子里钻。

电话接通的瞬间，女人的声音像把刀劈过来：“你怎么送的餐？我都说了怀孕不能吃辣！” 我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超时提醒，喉咙发紧：“姐，实在对不起，我马上回去换 ——”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：“换？我等了 40 分钟！你知道孕妇饿着有多难受吗？” 听筒里传来 “砰” 的摔门声，再拨过去已经是忙音。

老子蹲在楼梯拐角，雨水混着眼泪往下淌。手机屏幕显示下午 2 点 15 分，正是午高峰最忙的时候，又得被罚了，半天白跑了。更难受的是那声 “砰”，像砸在自己心上

二、第三天的短信像颗软钉子

接下来两天，我像被抽了筋骨似的，骑车时总忍不住盯着手机，怕又接到投诉电话。直到第三天傍晚，正在商家后厨等餐，手机 “叮” 地响了一声。

“骑手大哥，前天对你发脾气的是我，对不起啊。” 短信开头让我愣了神，“其实那天我刚拿到唐筛报告，指标不太好，心里慌得厉害，又饿了很久，情绪一下子没控制住…… 你送错的那份香锅，我老公后来吃了，说味道还不错。”

手指悬在键盘上半天，不知道回啥。想起那天她开门时，肚子已经挺得老高，脸上泛着青黄，门口堆着好几个快递盒，估计家里没人照顾。再想想自己，那天爬楼时雨衣穿反了，里面的工作服全湿透，贴在背上冷冰冰的，为了赶时间，连闯红灯都顾上了。

晚上回家翻手机，发现骑手群里都在聊 “被顾客骂” 的事儿。老张说上周送错餐，顾客直接把餐扣在他头上；小李说遇到个大哥，非让他帮忙买烟，不买就差评；还有人发截图，顾客备注 “送到前打电话，我穿睡衣不方便开门”，结果打了 20 个电话都没人接，最后餐在门口放凉了，还被投诉 “态度不好”。

可反过来想，顾客也不容易。有次送单到写字楼，看见个姑娘蹲在楼梯间吃泡面，电脑屏幕上全是报表，估计加班饿急了才点外卖；还有回送夜宵到小区，大爷开门时说 “麻烦你轻点声，老太太刚做完手术睡着”，那单我特意绕开了门口的防滑垫，怕踩出动静。

就像那天收到的道歉短信，末尾写着：“其实我知道你们不容易，暴雨天还在外面跑，就是当时实在绷不住了…… 以后我备注会写清楚，也尽量不催单。” 看着这些字，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 —— 原来大家都是在生活里打转的人，骑手怕扣钱，顾客怕挨饿，谁不是咬着牙往前赶？

有人说骑手和顾客是 “天敌”，可老子觉得，更像一条绳上的蚂蚱。平台算法像根鞭子，抽着骑手往前跑；生活压力像块石头，压着顾客心里慌。但总有那么些瞬间，能让人看见彼此的难。

比如上周XX广场，有个顾客接过外卖时塞给我瓶冰水：“天太热，别中暑了。” 我愣了两秒，赶紧说 “谢谢哥”，他摆摆手：“我以前也跑过外卖，知道这活儿不容易。” 就这么一句话，让我在 38 度的高温里，心里凉飕飕的。

又比如昨天在 XX 医院，护士站的小姐姐看我拎着7,8份餐跑得气喘吁吁，主动帮我分餐：“你去送 10 楼，2 楼的我们帮你带过去。” 临走时还塞给我张纸巾：“看你脸上全是汗，擦擦吧。” 这些瞬间，比平台发的高介单还暖乎。

现在再接到订单，我会多瞅两眼备注，遇到 “孕妇”“老人”“病人”，心里总会多根弦；送错餐时也不慌了，先给顾客打电话道歉，说明情况，大多数人都会说 “没事，你注意安全”。

那天回给顾客的短信，我写了句：“姐，你别往心里去，咱们都在讨生活，互相理解就好。祝你和宝宝都平安。” 发完后觉得轻松了不少 —— 原来把话说开了，心里的结也就解开了。

骑手和顾客，哪有那么多深仇大恨？不过是生活里的两个赶路人，偶尔被风吹迷了眼，偶尔被石头绊了脚。但只要彼此多看一眼，多说句软和话，这日子啊，也就没那么难了。

就像今天早高峰，我在电瓶车坐垫底下摸出半块没吃完的巧克力，估计是上次送错餐时顾客塞的。咬了一口，甜丝丝的，混着点雨衣上的雨水味，却比任何山珍海味都香 —— 这大概就是生活的滋味吧，苦里带着点甜，只要你愿意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