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人独处,时间好像多了好多,总会想起一些过往,好的、坏的,都是亲身经历的。想把它们一一捡起,不但为了铭记,更为留住那些莽撞却滚烫的时光。
大一那年,跟好友在校园重逢,生活突然变得多彩。两个人不学无术,没事就出去瞎逛,去时坐公交,归时为了节省一块的车费,步行七八公里回校。那时候体力真好,也有大把时间,更有说不完的话,从未感觉到疲惫或是无聊。某个寻常上午,为换零钱坐车,我鬼使神差的买了袋瓜子。上车后只剩一个座位,他一如往常的让给我。车程漫长,聊着天就嗑起瓜子,因为没有垃圾袋,我的左手摊开,临时接着瓜子皮。后来吃着聊着就睡着了,直到车辆快要到站,好友拍了一下我的肩膀,又喊了声‘王黑儿!到了’。我瞬间惊醒,又顺势站了起来,好巧不巧的是,公交车恰在此时刹车——整个人扑了出去,手里的瓜子、瓜子皮全都甩了出去,甩到前面乘客的身上,也甩的满车厢到处都是。我尴尬难堪、惶恐无助,只能低头说声,谁都听不见的‘对不起’,逃出车厢。到了站台,又本能的跑出很远,惊魂未定时突然看到好友,蹲在道边的灌木丛旁,笑的直不起腰。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怎么跑的这么远,第二时间才想到,这小子肯定是怕丢人,远远的躲开。瓜子你也吃了,瓜子皮也是你让我放在手心的,关键是叫醒我的时机太他妈的寸了。我正要上前质问,他却说要请我吃冰淇淋,那个时候能吃个冰淇淋是多么奢侈的事情,我的怨气瞬间被冰淇淋融化。现在想想,年轻的时候烦恼来的很快,但是走的更快。
不过那天注定是不一样的一天,我们去了很多地方,还在湖上划了小船,尽管两人当时都怕水。后来又去逛了小店,直到最后一个小店的出现,才让那天完美收官。我都不记得那个小店叫什么名字,隐约记得好像有衣服饰品之类,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高昂的价格。好友虽然身无分文,依然从容的挑来选去,我在一旁却局促不安,坐也不是,站也不是,好像存在本身就是多余。漫长的煎熬下终于走回门口,好友随便说了一句,‘你看那个手链多精致’,我要死不死的竟然问了声价格,不知道当时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勇敢还是愚蠢,本该早就结束的痛苦,就因为这个问题,又再起波澜。不记得价格是多少,也不记得是金是银,更不记得售货员的表情是嘲笑还是温和,只记得自己被价格震住,失魂落魄的要逃出小店。可惜这次的逃离并不顺利,宽敞明亮的落地玻璃门,故意挡在前面,我的额头重重的撞了上去,‘砰’的一声巨响,后面又是一连串‘轰轰’的回响,还有店里面传来的哄笑声,让我瞬间清醒,头也没抬的跑出小店。
跟上午不同,好友并没有躲的太远,就在店门口蹲着。跟上午一样,他又是笑得直不起腰。经历了公交车的一幕,再看到好友猥琐的笑容,我也气极而笑,所有的埋怨和质问都烟消云散,所有的尴尬、不安也已经释怀。现在想起这些糗事,并没有一丝悔恨,反而是甘之如饴,回味无穷,只因记忆里最清晰的,是好友蹲在路边的笑影。那些窘迫到想钻地缝的瞬间,因为有了他的笑声,都成了裹着糖霜的美好时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