妻子车祸去世,我整理遗物发现她手机里全是给我的生日祝福短信

发布者:潇凔湦 2025-11-23 14:00

电话打来的时候,我正在跟甲方扯皮。

“陈经理,这个需求无论如何今天得上线。”

我把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,一只手在键盘上飞,另一只手抓着鼠标,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。

“王总,我跟你说,今天肯定上不了,除非你想让你们的系统整个瘫痪。”

“我不管,你们收了钱,就得办事!”

“我们是收了钱,但我们不是神仙。”我火气也上来了,“代码是人写的,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,你扔个硬币它就给你吐个解决方案!”

电话那头沉默了。

我的手机震了一下,是林瑶发来的微信。

“老公,下班早点回来,我炖了汤。”

后面跟了个小猫摇尾巴的表情包。

我心里那股火瞬间灭了一半。

“王总,这样,你给我一晚上,我带人通宵给你弄,明天早上八点,保证……”

话没说完,另一个电话插了进来,是个陌生号码。

我本能地想挂断,但那串数字锲而不舍地跳动着,像催命符。

我跟王总说了句“等等”,切了过去。

“喂,请问是陈辉先生吗?”

“是我,哪位?”

“这里是市交警三大队,您的妻子林瑶,驾驶车牌号为沪AXXXXX的车辆,在延安路高架上发生追尾事故,现在正在……”

我的耳朵里开始嗡嗡作响。

键盘上的手指停住了,鼠标的光标在屏幕上孤独地闪烁。

“……正在瑞金医院抢救,请您尽快赶过来。”

我“哦”了一声。

就只“哦”了一声。

我甚至还记得切换回王总的电话,用一种我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平静语气说:“王总,不好意思,家里出了点急事,我得马上走。项目的事,明天再说。”

然后我挂了电话,站起来,抓起椅背上的外套,往外走。

同事小李探过头来,“辉哥,搞定了?”

我没理他。

整个办公室几十号人,键盘声,讨论声,像另一个世界的噪音。

我穿过格子间,按下电梯,走进那个狭小的铁盒子里。

电梯里光洁的镜面,映出我的脸。

面无表情。

连我自己都觉得可怕。

我好像被抽走了什么东西。

直到我冲出写字楼,晚高峰的冷风夹着汽车尾气糊了我一脸,我才一个激灵,反应过来。

林瑶,出事了。

我伸手拦车,一辆辆出租车亮着“载客”的红灯从我面前呼啸而过。

操。

我骂了一句,开始沿着马路狂奔。

心脏在胸腔里擂鼓,肺像破风箱一样嘶吼。

刚才的平静是假的,是身体为了防止我崩溃,自动开启的保护机制。

现在,保护机制失灵了。

恐惧像潮水,从脚底板瞬间淹到天灵盖。

瑞金医院。

我跑到急诊大厅的时候,腿都在抖。

一个穿着制服的交警迎上来,看了我一眼,“陈辉?”

我点头。

他领着我往里走,穿过长长的、充满了消毒水味的走廊。

“……情况不太好,我们到的时候,人就已经昏迷了。对方是辆工程车,违规上高架,全责。但是……”

他后面的话我听不清了。

我只看到抢救室门口那盏红得刺眼的灯。

还有两个老人,坐在门口的长椅上。

是我岳父岳母。

岳母在哭,肩膀一抽一抽的。

岳父低着头,双手插在头发里,像一尊沉默的雕塑。

我走过去,张了张嘴,一个字都发不出来。

岳母看到我,像是找到了宣泄口,猛地站起来,一巴掌扇在我脸上。

“陈辉!你这个王八蛋!瑶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,我跟你没完!”

火辣辣的疼。

我没躲。

“我让你不要让她一个人开车!你为什么不听!你为什么不听!”她捶打着我的胸口,力气大得惊人。

我任由她打。

岳父站起来,拉住她,“别闹了,在医院。”

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。

抢救室的灯,灭了。

门开了。

一个医生走出来,摘下口罩,脸上是那种我只在电视剧里见过的、程式化的疲惫和遗憾。

“对不起,我们尽力了。”

我脑子里“轰”的一声。

世界静音了。

岳母的哭声,岳父的怒吼,医生后面的解释……所有声音都离我远去。

我看着那张被推出来的、盖着白布的床。

白布底下,有一个小小的、熟悉的轮廓。

我走过去,手抖得不成样子,想去掀开那块布。

一只手按住了我。

是岳父。

他眼睛通红,像一头受伤的狮子。

“别看了。”他说,“让她走得体面点。”

我站在原地,像个。

我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。

签了哪些字,办了哪些手续,跟谁说了什么话。

我像一个提线木偶,被交警、医生、殡仪馆的人推来搡去。

等我回过神来,人已经坐在了家里的沙发上。

岳父岳母被亲戚接走了,临走前,岳母指着我的鼻子,一字一句地说:“这个家,你别想再待下去。这是我女儿的家。”

我没反驳。

房子是婚前买的,首付我家出的,贷款我们一起还。

但现在说这些,有什么意义?

屋子里很安静。

静得能听到冰箱制冷的嗡嗡声。

客厅的桌上,还放着一锅汤。

已经凉了。

我走过去,用手指沾了一下,是莲藕排骨汤。

林瑶知道我最近项目忙,火气大,特意给我炖的。

“老公,下penah早点回来,我炖了汤。”

微信的提示音仿佛还在耳边。

我端起那锅汤,走到厨房,哗啦一下,全倒进了水槽。

莲藕和排骨堵在下水口,像一堆冰冷的尸体。

我打开水龙头,开到最大,看着它们被冲下去。

我没哭。

一滴眼泪都没有。

我只是觉得空。

心里像是被人用勺子挖掉了一大块,呼呼地漏着风。

我开始收拾东西。

不是我的东西,是林瑶的东西。

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,也许是想找点事干,让自己别停下来。

一停下来,脑子就会胡思乱想。

她的衣服,一件一件从衣柜里拿出来,叠好,放进箱子里。

她的化妆品,瓶瓶罐罐,我分不清哪个是水哪个是乳,索性一股脑地扫进一个大袋子。

她的书,床头那本翻了一半的《百年孤独》,书页里还夹着一片银杏叶书签。

我把书签抽出来,那片叶子已经干枯了,脉络清晰。

我把它夹回书里,合上,放进箱子。

整个过程,我冷静得像个专业的遗物整理师。

每一样东西,都承载着一段回忆。

那件我出差时给她买的连衣裙,她嘴上说太贵了,却在同学聚会时穿了去。

那瓶她最喜欢的香水,每次出门前都会喷一点,现在味道还残留在空气里。

那本书,我们一起去逛书店时买的,为谁付钱还争了半天。

回忆像一把把小刀子,在我心里划来划去。

不疼,就是有点麻。

最后,我拉开床头柜的抽屉。

里面是她的手机,还有一堆充电线、耳机之类的小玩意儿。

手机屏幕碎了,像一张蜘蛛网。

是那场车祸留下的。

我把它拿起来,机身冰凉。

这是她最后的遗物了。

我坐在床边,看着这部手机,发了很久的呆。

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它。

扔掉?

好像是把她最后一点痕迹也抹去了。

留着?

看着它,只会一遍遍提醒我,她已经不在了。

我鬼使神差地找出一根充电线,插上。

屏幕亮了一下,然后显示出一个红色的充电标志。

还能开机。

我心里咯噔一下。

一种奇怪的冲动驱使着我,我想看看。

看看她的手机里,到底有什么。

看看她和谁聊天,看了什么视频,拍了什么照片。

我知道这很变态,像个偷窥狂。

但我控制不住自己。

手机充了一会儿电,我按下了开机键。

熟悉的开机动画,然后是锁屏界面。

壁纸是我们去大理玩的时候,在洱海边拍的合影。

她靠在我肩膀上,笑得像个孩子。

我的鼻子有点酸。

密码是什么?

我试了我的生日。

错了。

试了她的生日。

也错了。

结婚纪念日?

还是错了。

我有点烦躁,把手机扔到一边。

去他妈的。

不看了。

我躺在床上,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。

这间我们一起住了五年的卧室,此刻陌生得像个旅馆。

到处都是她的气息,但到处都没有她的人。

这种感觉,比单纯的悲伤更折磨人。

我睡不着。

凌晨三点,我爬起来,又拿起了那部手机。

密码……密码到底是什么?

我盯着那张合影,脑子里乱成一团。

林瑶是个很简单的人,她不记仇,也不喜欢复杂的东西。

她设的密码,一定是很重要的、很有意义的数字。

我们之间,还有什么重要的日子?

第一次见面的日子?太久了,我都记不清了。

第一次牵手的日子?她记得,我忘了。

第一次……

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。

我拿起手机,输入了六个数字。

我的生日。

但不是月和日,而是年、月、日。

900512。

屏幕亮了。

进去了。

我长出了一口气,感觉像破解了一个世界级的难题。

但下一秒,我的心就沉了下去。

我为什么要高兴?

我破解的是我死去妻子的手机。

主屏幕上很干净,都是些常用的APP。

微信,淘宝,抖音,小红书。

我点开了微信。

置顶的,是我的头像。

我点进去,最后一条消息,是她发给我的那句“老公,下班早点回来,我炖了汤。”

发送时间,下午五点半。

车祸时间,下午六点十五。

中间这四十五分钟,她在干什么?

是在回家的路上,堵在车流里,听着音乐,想着那锅汤吗?

我不敢想下去。

我往上翻聊天记录。

都是些日常琐碎。

“老公,今天降温了,记得多穿点。”

“我买了你爱吃的草莓,放冰箱了。”

“今天项目怎么样?顺不顺利?”

“这张图好搞笑,你看。”

大部分时候,都是她在说,我偶尔回一两个字。

“嗯。”

“好。”

“收到。”

“在忙。”

现在看来,这些回复冷漠得像个混蛋。

我退出来,点开她的朋友圈。

最新一条,是三天前,她发的一张图片,是她养在阳台上的那盆多肉,开花了。

配文是:“生命呀。”

下面只有几个赞,一个是她妈妈,一个是我。

我甚至不记得我点过这个赞。

可能就是随手一划,习惯性地双击了一下。

我往下翻。

她的朋友圈,就像她的为人一样,简单,干净。

晒晒花,晒晒猫,偶尔晒晒她做的菜。

几乎没有自拍。

更没有抱怨。

我这个丈夫,在她朋友圈里出现的频率,低得可怜。

最近一次,是半年前我生日。

她发了我们俩的合影,配文是:“此生,有你。”

我当时看到了,还在下面评论了一句:“肉麻。”

现在,这两个字像两个耳光,狠狠抽在我脸上。

我退出了微信。

相册里,大部分是风景,猫,还有食物。

有几百张我的照片。

有我工作时皱着眉头的侧脸,是我开会时她偷偷拍的。

有我窝在沙发上睡着了的样子,嘴角还挂着口水。

有我打游戏时赢了之后,像个傻子一样振臂高呼的背影。

我一张一张地看。

看着这些我毫不知情的瞬间,我才发现,原来她的目光,一直都在我身上。

而我呢?

我有多久,没有好好看过她了?

我关掉相册,手指在屏幕上无意识地滑动。

然后,我看到了一个APP。

“备忘录”。

我点了进去。

里面只有一个文件夹,上了锁。

我心里又是一紧。

又是密码。

我尝试输入了我的生日,900512。

提示错误。

我试了她的生日。

也错了。

我把所有能想到的数字都试了一遍。

都不对。

我放弃了。

也许,有些秘密,就该随着她的离去,一起埋葬。

我关掉备忘录,准备把手机关机。

就在这时,我看到了短信图标。

右上角有个红色的“1”,表示有一条未读短信。

我点了进去。

收件箱里,都是些验证码、银行通知、快递信息。

我往下划,想找到那条未读的。

然后,我的手指停住了。

我看到了一个奇怪的联系人。

没有名字,只有一个符号——“⭐”。

这条未读短信,就是“⭐”发来的。

但我点开对话框,里面是空的。

什么都没有。

我愣住了。

空的?那红色的“1”是哪来的?

我退出去,又进来,还是空的。

我以为手机出错了。

我准备返回,却无意中看到了屏幕下方,除了“收件箱”,还有“发件箱”,以及……

“草稿箱”。

我心跳漏了一拍。

我点开了“草稿箱”。

列表是空的。

我松了口气,觉得自己真是疯了,像个一样,在这里窥探一个死人的隐私。

就在我准备彻底退出的时候,我看到了最下面一行小字。

“定时短信”。

我点了进去。

我的呼吸,在那一刻,停滞了。

屏幕上,是一列长长的、望不到头的列表。

收件人,全都是我的手机号码。

发送时间,从明年开始。

2025年5月12日,上午9点。

2026年5月12日,上午9点。

2027年5月12日,上午9点。

……

一直排到了2074年。

2074年5月12日。

那天,我84岁。

每一条短信的内容,都只有一句话。

“陈辉,生日快乐。”

有的后面加了表情,有的没有。

“陈辉,生日快乐。^_^”

“陈辉,生日快乐。”

“老公,生日快乐呀!”

“老头子,生日快乐!”

“喂,84岁的老家伙,生日快乐。”

我坐在黑暗里,举着手机,像举着一块烧红的烙铁。

手机屏幕的光,照亮了我脸上的泪水。

我终于哭了。

不是嚎啕大哭,是那种无声的、汹涌的、无法抑制的流泪。

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,砸在手机屏幕上,晕开一片水渍。

我一条一条地往下翻。

我看到了什么?

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傻瓜?

她为什么要这么做?

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写的?

第一条,是2025年的。

“老公,35岁生日快乐!从今天起,你就是奔四的人啦,要对自己好一点,别总是熬夜了。爱你。”

最后编辑时间,是三个月前的一个深夜。

那天,我记得,我因为一个项目紧急上线,在公司住了三天没回家。

第二条,2026年。

“36岁啦,是不是觉得自己老了?没关系,在我心里,你永远是那个骑着单车带我去吃麻辣烫的少年。生日快乐。”

最后编辑时间,是两个月前。

那天,我们因为一件小事吵架。我嫌她做的菜咸了,她嫌我回家太晚。我们冷战了两天。

第三条,2027年。

“37岁了,我们的房贷应该快还完了吧?到时候,我们是不是可以辞职去环游世界了?第一站,就去大理,再去一次洱海。生日快乐,我的陈先生。”

最后编辑时间,是一个月前。

那天,她跟我说,她想去学陶艺。我说,学那玩意儿有什么用,还不如在家好好待着。她就没再提了。

我往下翻,翻得很快,我不敢细看。

每一条短信,都像一把刀,插在我心上。

这些短信,记录了她对我全部的爱,也记录了我对她全部的忽略。

我翻到了最后一条。

2074年。

“陈辉,84岁生日快乐。这应该是我能陪你过的最后一个生日了。不知道那时候的你,是不是已经老得走不动路了?没关系,我会在天上看着你。下辈子,你早点来找我,换我来追你,好不好?”

最后编辑时间,是昨天下午。

昨天下午五点四十分。

就在她给我发完那条“炖了汤”的微信之后,就在她开车回家之前。

她在公司的停车场里,坐在车里,编辑了这条发给五十年后的我的短信。

然后,她发动了汽车。

然后,就没有然后了。

我把手机贴在胸口,蜷缩在床上,像一个受伤的野兽。

巨大的悲伤和悔恨,像海啸一样,将我彻底淹没。

我以为我了解她。

我以为我们之间的感情,就是那种平平淡淡、细水长流的夫妻。

我错了。

我从来没有真正走进过她的内心世界。

她的爱,比我以为的要深沉得多,也孤独得多。

她就像一个守着宝藏的穷人,把所有的爱都小心翼翼地藏起来,打上时间的标签,准备一年一年地送给我。

而我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傻子,却对这一切一无所知。

我还在为了一个破项目,跟甲方争得面红耳赤。

我还在为了她做的菜咸了淡了,跟她发脾气。

我还在嫌弃她肉麻,嫌弃她学陶艺是浪费时间。

我他妈就是个混蛋。

是个彻头彻尾的、无可救药的混蛋。

接下来的几天,我活得像个幽灵。

我把自己关在家里,不见任何人,不接任何电话。

白天,我就抱着她的手机,一遍一遍地看那些短信。

晚上,我就睁着眼睛,看着天花板,直到天亮。

我开始回忆。

回忆我们从相识到相恋,再到结婚的每一个细节。

我发现,我的记忆,出现了大片的空白。

我记得她穿婚纱的样子,却不记得她当时对我说了什么。

我记得我们第一次旅行的目的地,却不记得旅途中她开心的样子。

我记得她为我做过无数顿饭,却不记得她最喜欢吃什么菜。

我的记忆里,全都是我自己。

我的工作,我的烦恼,我的喜悦。

而她,只是一个模糊的、理所当然的背景板。

我开始在她留下的东西里,寻找她的痕ेंट。

我打开了那个我没能破解的、上了锁的备忘录。

我盯着那个密码输入框,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。

密码是什么?

这一次,我没有再乱试。

我闭上眼睛,努力回想。

林瑶,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?

她简单,善良,有点文艺,心思细腻。

她爱我,爱这个家,爱生活。

她喜欢一切有生命力的东西,比如花,比如猫。

她……

我猛地睁开眼。

我想到了。

那盆开了花的多肉。

她发朋友圈的时候,配文是:“生命呀。”

我打开她的相册,找到那张照片,放大。

多肉的名字,叫“冬美人”。

我拿起她的手机,在备忘ō录密码框里,输入了“冬美人”的拼音。

dongmeiren。

锁,开了。

备忘录里,只有一个文档。

文档的标题是:《给陈辉的信》。

我的手开始抖。

我点开文档。

“陈辉:

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,我可能已经不在了。

请不要害怕,这并不是一封遗书。

我没有想过要自杀,我只是……有一种预感。

我总觉得,我可能没办法陪你走完这一生。

这种感觉很奇怪,毫无来由,但它就像一根刺,一直扎在我心里。

也许是因为我太爱你了,爱到害怕失去。

所以,我写下了这封信,也写下了那些短信。

我想,如果我真的有一天突然离开了,这些文字,可以替我再陪你走一段路。

陈辉,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?

在大学图书馆,你为了抢一个座位,把我的书碰掉了一地。

你一边道歉,一边手忙脚乱地帮我捡书。

那时候的你,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,阳光照在你身上,你的睫毛很长。

我的心,就是在那一刻,漏跳了一拍。

后来,我们在一起了。

你带我去吃学校后门那家麻辣烫,辣得我直流眼泪,你就在旁边笑话我,然后把你的那碗水递给我。

你骑着单车带我兜风,风吹起我的长发,我靠在你背上,觉得拥有了全世界。

那些日子,真好啊。

后来,我们毕业了,工作了,结婚了。

你变得越来越忙,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。

我们之间的话,也变得越来越少。

有时候,我做好一桌子菜等你,从天亮等到天黑,最后等到一句‘今晚要加班,不回来了’。

有时候,我想跟你说说我工作上遇到的烦心事,你总是皱着眉头说‘我在想事情,别烦我’。

有时候,我看到一部好笑的电影,想跟你分享,你却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。

我知道,你很累。

为了这个家,你付出了很多。

我不怪你。

我只是,有点孤单。

我感觉,我好像离你越来越远了。

你活在一个高速运转的世界里,而我,被留在了原地。

我开始害怕。

我怕有一天,你会彻底忘了我。

所以我开始写那些短信。

我想用这种方式,强行参与你的未来。

我想让你在未来的每一年生日,都能想起我,想起有一个叫林瑶的傻瓜,曾经那么那么地爱过你。

我把它们设置成定时发送,每年的5月12号,你的生日。

我写了很多,一直写到你84岁。

我觉得,我应该活不到那个时候了。

我甚至觉得,我可能连明年都撑不过去。

别误会,我的身体很健康。

是我的心,生病了。

它得了一种叫‘孤独’的病。

这种病,只有你能治。

但我知道,你太忙了,你没有时间来给我治病。

所以,我只能自己想办法。

写这些东西,就是我的药。

我把所有想对你说的话,都写进了那些短信里。

我把所有对我们未来的幻想,都寄托在了那些文字里。

我想象着你35岁的样子,40岁的样子,50岁的样子……

想象着你收到这些短信时,会是什么表情。

是会笑我傻,还是会有一点点感动?

其实,都无所谓了。

只要你能收到,就好。

陈辉,如果,我是说如果。

如果我真的不在了。

请你,一定要好好生活。

按时吃饭,不要熬夜,少抽点烟。

找一个能照顾你的人,替我好好爱你。

忘了我吧。

把我当成一场梦。

梦醒了,就该回到现实了。

对不起,说了这么多丧气的话。

其实,我还是很爱这个世界的。

我也很爱你。

如果可以,我真想陪你到84-岁。

亲口对你说那句‘老头子,生日快乐’。

可惜,我可能等不到了。

林瑶

绝笔”

信不长。

我看了很久很久。

每一个字,都像一根针,扎在我心脏最柔软的地方。

我终于明白了。

她不是预感到了死亡。

她是预感到了我们爱情的死亡。

那场车祸,只是一个意外。

真正杀死她的,是我的忽略,是日积月累的孤独。

我是一个凶手。

我亲手杀死了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。

我走出卧室,来到阳台。

那盆“冬美人”还开着花,在清晨的微光里,显得格外娇艳。

我伸出手,轻轻抚摸着它的花瓣。

“生命呀。”

我轻声说。

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。

这一次,我没有擦。

我让它尽情地流淌,混合着悔恨、悲伤,还有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。

那是……解脱吗?

不。

是救赎。

林瑶用她的死亡,救赎了我这个麻木不仁的灵魂。

她让我明白了,什么是爱,什么是珍惜。

虽然,代价太大了。

几天后,我去了交警队。

处理事故的那个交警接待了我。

他告诉我,肇事司机已经被刑拘,公司也被停业整顿。

他说,按照规定,我可以提起民事诉讼,要求赔偿。

我问他:“赔偿金,能换回我妻子吗?”

他沉默了。

我笑了笑,“我不要赔偿了。”

我只要他,在牢里,好好反省。

我只要这家公司,永远消失。

从交警队出来,我接到了一个电话。

是我的老板。

他问我什么时候回去上班,那个项目还等着我。

我说:“我不干了。”

“什么?陈辉,你疯了?这个项目做完,你就能升总监了!”

“总监?”我笑了,“总监能让我老婆活过来吗?”

我挂了电话,拉黑了所有工作相关的联系人。

这个高速运转的世界,我不要了。

我去了林瑶的老家。

一个江南小镇,有小桥流水,有白墙黛瓦。

岳父岳母看到我,很惊讶。

岳母的眼神里,依然有恨。

岳父把我拉到一边,递给我一根烟。

“你来干什么?”

“我辞职了。”我说。

他愣了一下。

“我想在这里,住一段时间。”

他看了我很久,最后点了点头,“随你吧。”

我在镇上租了一个小院子,离岳父岳ka家不远。

院子里有一棵桂花树。

我开始学着生活。

学着自己买菜,自己做饭。

学着打理院子里的花草。

学着跟邻居家的老人聊天。

我把林瑶的那些书,都搬了过来。

每天下午,我都会坐在桂花树下,看她看过的书,走她走过的路。

我去了她小时候读过的小学,在那个已经废弃的操场上,坐了一整个下午。

我去了她最喜欢吃的那家馄饨店,点了一碗她最爱的荠菜鲜肉馄饨。

我沿着她曾经走过无数遍的青石板路,想象着她当年的模样。

我开始尝试着,去了解一个我从未真正了解过的林瑶。

我还去了镇上唯一的一家陶艺馆。

老板是个很文艺的中年女人。

我跟她说,我想学陶艺。

她问我,为什么。

我说,我妻子生前,想学这个。

她看了我一眼,没再多问。

我开始学着揉泥,拉坯,上釉。

我的手很笨,总是把泥坯弄得歪歪扭扭。

但我很有耐心。

每一次失败,我都会重新开始。

就像是在弥补我曾经对林瑶犯下的错。

日子一天一天过去。

秋天的时候,院子里的桂花开了。

满院子都是香的。

岳母偶尔会过来,给我送点她自己种的青菜。

她还是不怎么跟我说话,但眼神里的恨,少了很多。

有一天,她看着我在院子里摆弄那些奇形怪状的陶器,突然说:“瑶瑶要是看到,肯定会笑话你。”

我的手一顿,眼圈红了。

我没回头,低声说:“嗯。”

冬天的时候,小镇下了第一场雪。

我捏了一个雪人,给它围上了一条红色的围巾。

那是林瑶送我的第一件礼物。

我拍了张照片,发了条朋友圈。

没有配文。

很快,有人点赞。

是岳父。

过年的时候,岳父叫我过去吃年夜饭。

饭桌上,岳母给我夹了一块排骨。

“多吃点,瘦了。”她说。

我扒着饭,眼泪掉进了碗里。

第二年春天,我做的第一个完整的陶器,烧制成功了。

是一个很朴素的碗。

我把它带到林瑶的墓前。

墓碑上,是她笑得很好看的照片。

我把碗放在墓碑前,在里面插上了一束她最喜欢的雏菊。

“林瑶,你看,我学会了。”

“虽然做得不好看,但这是我亲手做的。”

“你是不是,也觉得我很傻?”

风吹过,树叶沙沙作响,像她的回应。

我坐在墓碑前,跟她聊了很久。

聊我这大半年的生活,聊镇上的趣闻,聊我又看完了她的一本书。

我说了很多很多话。

比我们结婚五年来说的话,加起来都多。

最后,我拿出她的手机。

这一年里,我每天都会给它充电,确保它永远有电。

我打开那个定时短信的列表。

我找到了2025年5月12号的那条。

“老公,35岁生日快乐!从今天起,你就是奔四的人啦,要对自己好一点,别总是熬夜了。爱你。”

我盯着这条短信,看了很久。

然后,我按下了删除键。

我把所有的定时短信,一条一条,全部删除了。

林瑶,对不起。

你的未来,不应该只有我。

你的爱,也不应该被封存在这些冰冷的文字里。

我不能再这么自私了。

我不能让你,在另一个世界,还为我牵挂。

我要让你,安心地走。

删完最后一条短信,我感觉心里那块被挖走的地方,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。

暖暖的。

5月12号,我生日那天。

我没有待在家里。

我背上行囊,开始了我们曾经约定好的环球旅行。

第一站,大理。

我一个人,租了一辆单车,沿着洱海骑行。

风从耳边吹过,阳光洒在身上。

我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下午。

我仿佛能感觉到,她就坐在我身后,轻轻靠着我的背。

我停下车,在当年我们合影的地方,架起三脚架。

我对着镜头,露出了久违的笑容。

我拿出我的手机,打开备忘录。

新建了一个文档。

标题是:《给林瑶的信》。

我写道:

“林瑶:

你好吗?

我现在在大理,洱海很美,跟你记忆里的一样。

我替你看了我们没来得及看的日出,很壮观。

我还去了那家我们去过的咖啡馆,老板还记得我们。

我告诉他,你去了很远的地方旅行。

他让我代他向你问好。

林瑶,我辞职了。

我现在是一个无业游民,也是一个蹩脚的陶艺师,还是一个刚刚上路的旅行者。

我正在努力,活成你希望的样子。

按时吃饭,早睡早起,努力让自己开心。

我不知道我做得好不好。

但我在努力。

我删掉了你写的那些短信。

请不要怪我。

因为,从今以后,换我来给你写信。

我会把我看到的风景,遇到的人,经历的事,都写给你。

我会把这些信,烧给你。

让你在那个世界,也能分享我的喜怒哀乐。

我们之间,不应该有时差。

林瑶,我爱你。

以前,我总是把这三个字藏在心里。

现在,我想每天都对你说一遍。

我爱你。

我爱你。

我爱你。

生日快乐,林瑶。

虽然今天不是你的生日。

但从今以后,我的每一个生日,都是你的纪念日。

而你的每一个生日,我都会替你过。

我们会以另一种方式,永远在一起。

对吗?

陈辉”

写完信,我点了保存。

我看着远方的苍山,和山顶的云。

我知道,她在看。

我知道,她在笑。

我的手机震了一下。

是一条微信。

是岳父发来的。

“生日快乐。”

我笑了。

我回复他:“谢谢爸。”

然后我收起手机,跨上单车,继续向前骑去。

路还很长。

但这一次,我不再是一个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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