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来一世,我没删掉那条短信。然后看着闺蜜一步步走向地狱
手机震了一下。
不是电话,是苏晴的短信。
【未未,江湖救急!我那个投资出了点问题,急需一笔钱周转,能不能先借我二十万?下个月就还你!】
我盯着屏幕,指尖冰凉,连心脏都像是被泡进了冰水里,一抽一抽地疼。
上一世,就是这条短信,拉开了我人生悲剧的序幕。
当时,我旁边的丈夫周铭,正睡得香甜。
我怕吵醒他,怕他为难,怕影响我们“多年”的夫妻感情,也怕苏晴这个“最好闺蜜”着急。
于是,我像做贼一样,悄悄把短信删了。
然后第二天,用我们俩存着准备换房的积蓄,偷偷给她转了二十万。
结果,那笔钱,像投进无底洞的石子,连个响儿都没有。
苏晴的窟窿越来越大,我的积蓄被她一点点“借”空。
周铭发现后,我们爆发了前所未有的争吵。
他骂我拎不清,骂我胳膊肘往外拐,把苏晴当亲姐妹,却不把他当丈夫。
可笑的是,在我为了苏晴焦头烂额,被高利贷催债电话骚扰到精神衰弱时,我撞见了他和苏晴。
在一家我从没去过的高档西餐厅里,他正体贴地为苏晴切着牛排。
苏晴的眼圈红红的,楚楚可怜,说的话我隔着玻璃听不清,但那口型我认得。
她说:“周铭哥,都是我不好,连累了未未,让她和你吵架。”
周铭握住她的手,满眼心疼:“傻丫头,这怎么能怪你?是林未她自己太傻,太容易相信别人。”
那一刻,我像个小丑。
原来,我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。
一个是我掏心掏肺的闺蜜,一个是我同床共枕的丈夫。
他们俩,联手给我织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。
我被榨干了所有价值,最后在无尽的悔恨和债务中,郁郁而终。
……
卧室里冷气开得很足,带着一丝干燥的尘埃味。
我深吸一口气,胸口那股熟悉的窒息感,终于被新鲜的空气冲淡了些。
我重生了。
回到了收到这条短信的这个晚上。
一切,都还来得及。
我没有像上一世那样,慌张地删掉短信。
而是把手机屏幕调到最亮,然后,轻轻推了推身边的周铭。
“老公,醒醒。”
周铭睡眼惺忪地翻了个身,不耐烦地咕哝:“干嘛啊,大半夜的。”
“苏晴发短信来了。”
我把手机递到他眼前,语气平静无波。
周铭的眼睛瞬间就清醒了。
他一把抓过手机,仔仔细-细地看了一遍,眉头拧成一个疙瘩。
“二十万?她疯了吧?前阵子不是刚从你这儿拿了三万块钱买包吗?”
我心里冷笑。
看,他记得清清楚楚。
上一世我崩溃时,他却说:“你有多少钱我怎么知道?你愿意给她,我有什么办法?”
我没说话,只是静静地看着他。
周铭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,把手机还给我,翻了个身背对着我。
“别理她,睡觉。”
他的声音闷闷的,“她就是个无底洞,我们自己的日子还过不过了?”
听听,多么清醒,多么理智。
和上一世那个指责我“不顾姐妹情分”的男人,判若两人。
我关掉手机屏幕,躺下。
黑暗中,我能听到周铭的呼吸,有些刻意的平稳。
他在装睡。
他也在等。
等我像以前一样,心软,纠结,最后自己默默把事情解决了。
可惜,这一世,我不想再当那个“善解人意”的林未了。
第二天一早,周铭起床时,眼下带着淡淡的黑眼圈。
他一边挤牙膏,一边状似无意地问我:“苏晴……后来没再找你吧?”
我正在厨房煎蛋,油在锅里滋滋作响,满屋子都是食物的香气。
“没有。”我头也不回。
周铭含着满口泡沫,含糊不清地说:“那就好,你可千万别心软,我们攒钱买学区房不容易。”
我把煎得金黄的荷包蛋盛进盘子,淡淡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他大概是放心了,刷牙的声音都轻快了几分。
吃早饭的时候,我的手机响了。
是苏晴。
我按了免提,放在餐桌上。
周铭夹着油条的手,在半空中停住了。
“未未!你看到我短信了吗?怎么不回我啊?我快急死了!”
苏晴的声音带着哭腔,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她的焦灼。
我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豆浆,才开口:“看到了。”
“那……那钱……”
“我没钱。”
我说得干脆利落,不带一丝犹豫。
电话那头沉默了。
足足有十几秒,我甚至能听到她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。
周铭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,他放下油条,眼睛盯着我的手机,像是在审视一个危险品。
“未未,你怎么了?”苏晴的声音变了,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委屈,“我们还是不是最好的朋友了?二十万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大数目,你就忍心看着我去死吗?”
这道德绑架,来得如此娴熟。
我差点笑出声。
“第一,我们只是朋友,不是亲人,我没有义务为你的投资失败买单。”
“第二,二十万对我来说是很大一笔钱,是我和我老公辛辛苦苦攒下来,准备给孩子换学区房的。”
“第三,如果你真的要去死,建议直接拨打110,他们比我专业。”
我的语速不快,但每个字都像一颗钉子,砸在苏晴的心上,也砸在周铭的脸上。
周铭的表情,已经从古怪变成了震惊。
他大概从没见过我这么“伶牙俐齿”、“不近人情”的一面。
电话那头的苏晴,彻底破防了。
“林未!你……你行!你给我等着!”
她“啪”地一声挂了电话。
世界清净了。
我拿起自己的那份早餐,吃得津津有味。
周铭却没了胃口。
他放下筷子,眉头紧锁:“未未,你刚才说话是不是有点太重了?”
“重吗?”我抬眼看他,“我只是在陈述事实。”
“可她毕竟是你最好的朋友啊,”周铭的语气带着一丝责备,“就算不借钱,也没必要把话说得那么绝吧?多伤感情。”
“伤感情?”我笑了,“周铭,你是不是忘了,上个月我妈生病住院,我找你拿五千块钱应急,你是怎么说的?”
周铭的脸色一僵。
我替他回忆:“你说,家里每一笔开销都要记账,不能乱花。你说,你妈那边不是还有你弟吗,怎么什么事都找我们?”
“现在苏晴一开口就是二十万,你就觉得我应该‘顾及感情’了?”
我盯着他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问:“周铭,在你心里,是我妈重要,还是你的‘面子’和苏晴的‘感情’重要?”
周铭被我问得哑口无言。
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,最后憋出一句:“这……这两码事,怎么能混为一谈?”
“怎么就不能了?”我步步紧逼,“苏晴打秋风打了多少年了?小到一支口红一顿饭,大到几千几万的包,哪次不是从我们这里薅羊毛?你是没看见,还是装看不见?”
“以前我觉得,朋友之间,不必计较。但现在我明白了,不是不计较,是得分人。”
“对于一个只知索取,不知感恩的人,任何一点付出,都是在喂养她的贪婪。”
周铭被我这番“大逆不道”的言论,惊得说不出话。
他大概觉得,眼前的我,陌生得可怕。
我吃完最后一口荷包蛋,擦了擦嘴。
“我吃饱了,上班去了。”
我拿起包,走到玄关换鞋。
周铭追了过来,语气软了下来:“未未,我不是那个意思。我只是觉得……大家朋友一场,没必要闹得这么僵。”
“闹僵的是我吗?”我回头看他,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,“是她要借二十万,不是我要跟她绝交。”
“你放心,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,打肿脸充胖子,拿我们的钱去填她的窟窿。”
“这个家,有我一份。我的钱,我说了算。”
说完,我拉开门,走了出去。
身后,是周铭错愕又复杂的目光。
我知道,我们之间,从这一刻起,已经不一样了。
那之后的一周,风平浪静。
苏晴没有再联系我,仿佛人间蒸发了。
周铭也变得小心翼翼,不再提苏晴的名字,每天按时回家,甚至还主动做了两次晚饭。
他大概以为,我在闹脾气,过阵子就好了。
只有我自己知道,我的心,已经像一块被扔进冰窖的石头,冷了,也硬了。
我开始梳理自己的财务。
把我们联名账户里的钱,属于我的那部分,不动声色地转到了我自己的卡上。
我还咨询了律师朋友,关于婚内财产分割和债务规避的问题。
上一世的坑,我一个都不会再踩。
周末,我正在家整理换季的衣服,门铃响了。
我从猫眼往外看,心头一凛。
是苏晴。
她穿了一件洗得发白的连衣裙,头发乱糟糟的,脸上没有化妆,眼眶红肿,看起来憔-悴又可怜。
这副尊容,和我记忆中,她来我家哭诉的每一次,都一模一样。
我没有开门。
门外的苏晴,等了一会儿,开始敲门。
“咚咚咚。”
“未未,我知道你在家,你开门啊!”
她的声音带着哭腔,在安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清晰。
我靠在门后,一动不动。
“未未,你听我解释,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给你惹麻烦的。我被骗了,我也是受害者啊!”
“你就开门让我进去,我们好好谈谈,好不好?”
“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,难道连二十万都不值吗?”
听着这些熟悉的台词,我只觉得讽刺。
上一世,就是这番话,让我心软,让我开了门。
然后,她就在我家,从白天哭到黑夜,饭是我做的,水是我倒的,最后走的时候,还“顺”走了我刚买的一条丝巾。
而周铭回家后,看到的,就是苏-晴-红着眼眶离开的背影,和我疲惫不堪的脸。
他当时是怎么说的?
“你看你,把人家气成什么样了?不就是钱吗?至于吗?”
然后,他就成了拯救苏晴于水火的“英雄”。
而我,成了那个恶毒、小气、不可理喻的妻子。
这一次,我不会再给她表演的舞台。
我拿出手机,给物业管家发了条微信。
【你好,我家门口有个女人在骚扰我,麻烦派个保安过来处理一下,谢谢。】
不到三分钟,保安队长的声音就在楼道里响了起来。
“这位女士,请问你有什么事?有业主投诉你在这里喧哗。”
苏晴的哭声戛然而止。
“我……我找我朋友。”
“你朋友在家吗?她方便见你吗?”保安的声音很公式化。
“她……她在的,她就是不见我。”苏晴的声音充满了委屈。
“既然业主不方便,就请你离开吧,不要影响其他住户休息。”
“我……”
苏-晴-大概没想到我会来这么一招,一时语塞。
她又敲了两下门,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喊道:“林未!你真的这么绝情吗?”
我隔着门,冷冷地回了一句:“对。”
门外,彻底安静了。
我从猫眼看出去,苏晴在保安的“护送”下,失魂落魄地走进了电梯。
那背影,看起来确实有几分可怜。
但我的心,没有一丝波澜。
因为我知道,她的可怜,不过是鳄鱼的眼泪。
当晚,周铭回家,脸色很难看。
他把公文包往沙发上一扔,质问道:“你今天把苏晴赶走了?还叫了保安?”
“她告诉你的?”我正在用筋膜枪放松小腿,眼皮都没抬一下。
“她没告诉我!是王阿姨!我们楼下的王阿姨,在业主群里说的!现在整个楼都知道你林未,为了点钱,叫保安把自己最好的朋友赶了出去!”
周铭气得脸都红了,“我的脸都让你丢尽了!”
“哦?”我关掉筋膜枪,看着他,“你的脸,是楼下王阿姨给的,还是苏晴给的?”
“你……你这说的什么话!”
“我说的不是人话吗?”我站起来,走到他面前,“周铭,你搞清楚,不是我让她没脸,是她自己不要脸。”
“跑到我家门口又哭又闹,演给谁看呢?不就是想让邻居们都看看,我林未有多‘为富不仁’,她苏晴有多‘楚楚可怜’吗?”
“她想道德绑架我,我没让她得逞,你就觉得我丢了你的脸?”
“那你的脸,还真是够不值钱的。”
周铭被我怼得哑口无言,半天才憋出一句:“强词夺理!”
“是不是强词夺理,你心里清楚。”我懒得再跟他废话,“饭在锅里,吃不吃随你。”
说完,我径直回了卧室,反锁了门。
我听到客厅里传来周铭气急败坏的摔东西的声音。
我躺在床上,平静地刷着手机。
我知道,这只是开始。
苏晴的表演,和我与周铭的战争,都才刚刚拉开序幕。
果然,没过两天,我妈打来了电话。
电话一接通,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。
“林未!你翅膀硬了是不是?苏晴那孩子那么可怜,你不帮她就算了,怎么还叫保安赶她走?你知不知道,你姨妈姑姐都在背后戳我脊梁骨,说我养了个白眼狼!”
我闭了闭眼。
苏-晴-这一招,叫“曲线救国”。
她知道我这里行不通,就跑去跟我妈哭诉。
我妈这个人,心软,又好面子,最听不得亲戚们的闲言碎语。
上一世,她也被苏晴说动,天天给我打电话,逼着我拿钱出来。
“妈,”我打断她的数落,声音很平静,“苏晴找你借钱了?”
“……那倒没有,”我妈的语气顿了一下,“但她跟我说,她被骗了,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。她说她找你,你非但不帮忙,还……”
“她有没有告诉你,她一张口,就是二十万?”
我妈沉默了。
“她有没有告诉你,这几年,她陆陆续续从我这里拿走了多少钱?加起来,也快有十万了。”
“她有没有告诉你,她所谓的‘投资’,就是跟着一个来路不明的‘大师’炒虚拟币?”
我妈彻底没声了。
这些事,苏晴当然不会说。
在长辈面前,她永远是那个乖巧、懂事、但时运不济的可怜孩子。
“妈,我的钱,不是大风刮来的。是我加班加点,一个项目一个项目跟出来的。是周铭省吃俭用,连件新衬衫都舍不得买,攒下来的。”
“这些钱,是我们的血汗钱,不是给她苏晴填补虚荣和愚蠢的。”
“亲戚们爱说什么,就让她们说去。日子是我在过,不是她们。如果她们觉得苏晴可怜,大可以自己掏钱帮她,别站在道德高地上,慷他人之慨。”
我一口气说完,感觉胸口的郁结之气,都散了不少。
电话那头,我妈久久没有说话。
最后,她叹了口气,挂了电话。
我知道,她被我说服了。
或许没有完全说服,但至少,她不会再来逼我了。
解决了“后方”问题,我把全部精力,都投入到了工作中。
我负责的一个新产品即将上线,忙得脚不沾地。
加班成了常态,有时候回家,周铭已经睡了。
我们之间的交流,少得可怜。
偶尔在饭桌上碰到,也是相对无言。
他看我的眼神,越来越陌生,也越来越不满。
我知道,他在等我低头。
就像过去无数次争吵一样,无论谁对谁错,最后妥协的,总是我。
但这一次,他等不到了。
产品上线前夕,我们团队连续熬了几个大夜。
上线当天,大获成功,数据好得惊人。
老板当场宣布,给我们整个项目组发一大笔奖金,还放三天假。
同事们都在欢呼,我却只觉得疲惫。
我拒绝了庆功宴,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觉。
拖着灌了铅一样的双腿,回到家。
打开门,却发现玄关的鞋柜上,多了一双不属于我的,限量款的女士运动鞋。
很贵,我知道这个牌子。
是苏晴的。
我的心,猛地一沉。
客厅里,传来周铭和苏-晴-的说话声。
“……周铭哥,这次真的谢谢你。要不是你,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。”是苏晴的声音,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感激。
“多大点事儿,”周铭的声音里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,“未未就是那个脾气,刀子嘴豆腐心,你别往心里去。她这阵子忙,等她忙完了,我再跟她好好说说。”
“我……我真怕她生我的气。”
“不会的,她最在乎你了。”
我在乎她?
我站在玄关,听着里面的对话,只觉得浑身发冷。
原来,在我为了我们的小家,在外面拼死拼活的时候,我的丈夫,正在家里,和我的“闺蜜”,上演着一出“温情”大戏。
我深吸一口气,换上拖鞋,走了进去。
我的出现,让客厅里的两个人,都愣住了。
苏晴的脸上,还挂着那种楚楚可怜的表情。
而周铭,则是一脸的错愕和心虚。
茶几上,放着一个打开的信封,里面露出几沓红色的钞票。
旁边,还有一份打印出来的……借款合同?
我走过去,拿起那份合同。
借款人:苏晴。
出借人:周铭。
金额:二十万。
日期,就是今天。
我看着上面的白纸黑字,再看看周铭那张写满了“我不是故意的”的脸,突然就笑了。
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。
“周铭,你可真是我的好丈夫啊。”
我把那份合同,摔在他脸上。
“瞒着我,动用我们共同的财产,去给你心爱的‘妹妹’填窟窿。你可真行!”
周铭被我吼得一愣,随即恼羞成怒。
“林未!你发什么疯!我这不是跟她签了合同吗?又不是不还!”
“合同?”我指着那张纸,笑得更厉害了,“你觉得她苏晴,还得起这二十万吗?她拿什么还?拿她那身洗得发白的连衣裙,还是拿你给她买的这双限量款球鞋?”
苏-晴-的脸,瞬间涨成了猪肝色。
她站起来,结结巴巴地说:“未未,你别这样……周铭哥也是好心……”
“闭嘴!”我厉声喝道,“这里没你说话的份!”
苏晴被我吓得一哆嗦,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。
她求助似的看向周铭。
周铭的保护欲,瞬间被激发了。
他一把将苏晴拉到自己身后,对着我吼道:“林未!你够了!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?像个泼妇!”
“泼妇?”我看着他护着苏晴的样子,心如死灰。
上一世,也是这样。
无论苏晴做了什么,只要她一哭,周铭就会觉得,是我的错。
是我不够大度,是我不够体谅,是我在“欺负”她。
“周铭,我再问你最后一遍。”
我的声音,冷得像冰。
“这钱,你是怎么拿出来的?”
周铭眼神闪躲,不敢看我。
“就是……就是我们那个联名账户里的……”
“哪个联-名-账户?”
“就……就准备买房的那个……”
“所以,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,私自取出了我们准备买房的钱,借给了她?”
周铭不说话了,算是默认。
我点点头,笑了。
笑得无比灿烂。
“好,好得很。”
我转身,回到卧室,从抽屉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个文件袋。
然后,走回客厅,把文件袋里的东西,一样一样,摆在茶几上。
我的银行卡流水。
我个人账户的资产证明。
还有……一份打印好的,离婚协议书。
“周铭,我们离婚吧。”
我说得云淡风轻,仿佛在说“今天天气不错”。
周铭和苏晴,都傻眼了。
周铭大概以为,我会像以前一样,大吵大闹,然后冷战,最后不了了之。
他从没想过,我会直接提出离婚。
“离……离婚?”他结结巴巴地问,“林未,你……你别开玩笑。”
“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?”
我指着那些文件,“从你决定瞒着我,把那二十万取出来的那一刻起,我们之间,就完了。”
“我林未,可以接受我的丈夫没那么有钱,没那么能干,但我绝不接受一个吃里扒外、胳膊肘往外拐的男人。”
“你既然那么心疼你的苏晴妹妹,那么想当英雄,那我就成全你。”
“这房子,首付是我家出的多,我也不占你便宜,按市价折算给你。车子归你,存款我们一人一半……哦,不对,你的那一半,已经变成这张‘借条’了。”
我拿起那张轻飘飘的合同,在周铭眼前晃了晃。
“所以,等你什么时候,能把这二十万要回来,再来跟我谈分割财产的事吧。”
周铭的脸,彻底白了。
他大概从没想过,我早就把一切都算计得清清楚楚。
他以为我还是那个对他言听计从,把家里财政大权都交给他,自己连卡里有多少钱都搞不清的傻女人。
他身后的苏晴,更是面如土色。
她可能也没想到,她只是想借一笔钱,却直接导致了我们婚姻的破裂。
不,或许她想到了。
甚至,这本就是她乐于见到的。
“周铭哥……”苏晴拉了拉周铭的衣角,声音抖得像筛糠,“未未,你别冲动,都是我的错,你不要跟周铭哥离婚……”
“你的错?”我冷眼看着她,“对,就是你的错。但你放心,我不会怪你。”
“因为,我还要谢谢你。”
“谢谢你,让我看清了这个男人,究竟是个什么货色。”
“也谢谢你,让我下定了决心,离开这个让我恶心了半辈子的泥潭。”
周铭被我的话,刺激到了。
他一把推开苏晴,冲到我面前,抓住我的肩膀,用力摇晃。
“林未!你把话给我说清楚!什么叫恶心了你半辈子?我对你不好吗?我哪里对不起你了?”
“你哪里对不起我?”我挣开他的手,看着他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说,“周铭,你扪心自-问,这些年,你真的把我当成你的妻子了吗?”
“在我妈生病需要钱的时候,你让我找我弟。”
“在苏晴开口借钱的时候,你却背着我,挪用我们买房的钱。”
“在我为了这个家,加班到深夜,累得像条狗的时候,你在跟她煲电话粥,安慰她受伤的心灵。”
“在我被她的债主骚扰,担惊受怕的时候,你却在指责我,为什么不能大度一点。”
“周铭,你不是爱我,你只是爱我‘扮演’的那个,任劳任怨、无私奉-献、永远把你和你的‘朋友’放在第一位的妻子。”
“现在,我不演了。”
“所以,我们离婚吧。”
我的每一句话,都像一把刀,插进周铭的心里。
他松开我,踉跄着后退了两步,脸色惨白如纸。
他看着我,眼神里充满了陌生和恐惧。
仿佛,他从来没有认识过我。
苏晴站在一旁,已经完全呆住了。
她大概正在飞速计算,如果我真的和周铭离了婚,那她手里的这二十万,还能不能“赖”掉。
以及,没有了我这个“长期饭票”,她以后该怎么办。
我懒得再看他们那副嘴脸。
“离婚协议,我签好字了。你考虑清楚了,就签字。明天早上九点,民政局门口见。”
“如果你不签,也没关系,我会直接走法律程序。”
“另外,”我拿起我的包,“从今天起,我会搬出去住。这个房子,你们俩,可以随便‘温情’。”
说完,我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。
当我关上门的那一刻,我听到了里面传来苏晴的哭声,和周铭的咆哮。
但那一切,都与我无关了。
外面的空气,前所未有的清新。
我打了一辆车,直奔早就看好的一家酒店式公寓。
刷卡,入住。
当我把自己扔进那张柔软的大床时,我才发现,我的身体,一直在微微发抖。
不是害怕,是兴奋。
是终于挣脱枷锁的,那种酣畅淋漓的兴奋。
我没有哭。
上一世,我的眼泪,已经流干了。
这一世,我只想为自己,好好地活一次。
第二天早上,八点五十五分。
我站在民政局门口。
阳光很好,照在身上暖洋洋的。
周铭来了。
一个人来的。
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,胡子拉碴,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。
他走到我面前,声音沙哑:“未未,我们……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?”
“是你走到了这一步,不是我。”我把准备好的户口本和身份证拿出来。
周铭看着我,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挣扎。
“就因为……就因为那二十万?”
“不是因为二十万。”我看着他,平静地说,“是因为你。是因为在你心里,我,我们的家,我们的未来,永远排在你的面子和别人的需求之后。”
“周铭,我们不是一路人。”
他沉默了。
良久,他从口袋里,也掏出了他的证件。
“好。”他闭上眼睛,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“我签。”
办手续的过程,快得超乎想象。
当工作人员把那本红色的离婚证,递到我手里的时候,我甚至有片刻的恍惚。
就这么……结束了?
我以为我会很难过,或者会很开心。
但都没有。
我的心里,一片平静。
像一场旷日持久的高烧,终于退去。
走出民政-局,阳光有些刺眼。
周铭站在台阶下,看着我,欲言又止。
“林未……”
“以后,叫我林未吧。”我打断他。
他苦笑了一下:“好,林未。那二十万……我会想办法让苏晴还的。”
“那是你的事,与我无关。”
我没有再看他,径直走向路边,拦了一辆出租车。
从后视镜里,我看到周铭的身影,在原地站了很久,很久。
像一座被遗弃的雕像。
我收回目光,靠在座椅上,轻轻吐出一口气。
新的人生,开始了。
我用最快的速度,租好了房子。
一个离公司很近的一居室,不大,但很温馨。
我把自己的东西,一点一点地从那个“家”里搬了出来。
周铭没有拦我。
他只是默默地看着,有时候会搭把手。
我们之间,没有争吵,也没有指责,平静得像两个即将分道扬镳的合租室友。
搬家的最后一天,我清理出了很多苏晴留下的东西。
她“忘记”带走的廉价化妆品,穿过一次就扔在客房的衣服,还有各种我送给她的,她却从来没用过的礼物。
我把它们,全都装进一个大垃圾袋里。
周铭看到了,嘴唇动了动,想说什么,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。
我拎着那袋垃圾,下楼,扔进了小区的垃圾回收站。
就像扔掉我前半生那些,愚蠢又可笑的付出。
彻底安顿下来后,我的生活,变得前所未有的简单和纯粹。
上班,下班,健身,看书。
我给自己报了瑜伽课和油画班。
我开始学着做一些复杂的菜式,不再是为了讨好谁的胃,只是为了取悦自己。
我的气色,一天比一天好。
同事们都说,我像是变了一个人,整个人都在发光。
偶尔,我也会听到一些关于周铭和苏晴的消息。
大多是从以前的一些共同朋友那里。
据说,周铭真的在催苏晴还钱。
但苏晴,哪里有钱还。
她那个所谓的“投资”,血本无归,还欠了一屁股外债。
她开始躲着周铭,电话不接,信息不回。
周铭找不到她,气得在朋友圈里破口大骂,说自己“瞎了眼,错信了人”。
我看到那条朋友圈的时候,正在社区团购买的冷链车旁边,等着取我订的波士顿龙虾。
我只是笑了笑,然后划了过去。
早知如此,何必当初呢?
又过了一段时间,听说苏晴换了工作。
去了一家做短视频内容的公司,当运营。
据说,那家公司审核节奏很快,压力巨大,工资却不高。
她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,穿着光鲜亮丽的衣服,出入高档场所,“无意间”在朋友圈里,晒出别人送她的昂贵礼物了。
她的朋友圈,停更了很久。
有一天,我妈突然给我发了条微信,是一张截图。
是苏晴的朋友圈。
她发了一张在医院输液的照片,配文是:【病来如山倒,身边却连一个倒水的人都没有。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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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晴晴怎么了?】
【保重身体啊!】
【要不要帮忙?】
我妈问我:【她是不是过得很不好?你要不要……去看看她?】
我看着那张熟悉的,卖惨的照片,只回了我妈两个字:【不看。】
一个人如果总是在同一个地方摔倒,那不是因为路不平,而是因为她自己不想站起来。
她想要的,从来不是关心,而是能帮她解决问题的“冤大头”。
而我,已经从这个角色里,辞职了。
大概是我的冷漠,彻底寒了苏晴的心。
她开始在背后,跟别人说我的坏话。
说我嫌贫爱富,一朝得势,就翻脸不认人。
说我心机深沉,早就想跟周铭离婚,故意拿她当导火索。
还说我能有今天,都是靠着她当年,帮我介绍了第一个实习公司的HR。
这些话,兜兜转转,总会传到我的耳朵里。
我以前的助理小姑娘,听说了,气得不行,跑来跟我告状。
“林姐!那个苏晴太过分了!她怎么能这么颠倒黑白呢?”
我正在看新一期的产品数据报告,闻言,只是笑了笑。
“嘴长在她身上,她爱怎么说,就怎么说吧。”
“可是……这会影响你的名声啊!”
“我的名声,是靠我的业绩和能力挣来的,不是靠她的三言两语就能诋毁的。”
我抬起头,看着小姑娘义愤填膺的脸,认真地说:
“记住,永远不要和烂人烂事纠缠。因为你一旦开始纠缠,你就已经输了。”
“你唯一需要做的,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强,站得更高。这样,那些声音,就再也传不到你的耳朵里了。”
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。
而我,也确实是这么做的。
我把所有的精力,都放在了自我提升上。
工作上,我带的团队,业绩越来越好,我也被提拔为产品总监。
生活上,我坚持健身,身材比二十岁的时候还要好。
我开始尝试一些以前不敢做的事情。
一个人去旅行,去潜水,去跳伞。
我认识了很多新朋友,他们来自各行各业,有趣,独立,且边界感清晰。
我和他们在一起,感觉无比轻松和自在。
而周铭和苏晴,则像是活在了另一个世界。
一个我偶尔会听说,但再也不会踏足的世界。
听说,周铭真的起诉了苏晴。
为了那二十万,曾经“情同兄妹”的两个人,对簿公堂。
场面,闹得很难看。
苏晴在法庭上,哭得梨花带雨,说那二十万,不是借,是周铭“自愿赠与”的。
因为周铭“一直对她有意思”。
这一下,彻底点燃了周铭。
他把苏晴以前,如何从我这里“薅羊毛”,如何把他当备胎,如何脚踏几条船的事情,全都抖了出来。
一场债务纠纷,演变成了一场狗血淋漓的八卦大戏。
最后,法院判了,苏晴必须偿还周铭二十万,外加利息。
但苏晴,早就把自己的资产转移了。
她名下,没有任何可供执行的财产。
她成了一个“老赖”。
被限制高消费,不能坐飞机,不能坐高铁。
她曾经最引以为傲的那些“富贵太太”的朋友,也全都离她而去。
毕竟,谁会愿意和一个老赖扯上关系呢?
有一天晚上,我加完班,在公司楼下的便利店买咖啡。
一转身,就看到了苏晴。
她穿着一身洗得发旧的工装,脸上带着疲惫的妆容,正在货架前,犹豫着要不要买一盒打折的便当。
她也看到了我。
四目相对,空气仿佛都凝固了。
她手里拿着的,是我最喜欢喝的那个牌子的咖啡。
而她犹豫的,是我以前经常因为外卖超时,平台赔付给我,我随手转赠给她的那种便当。
真是讽刺。
她的眼神,很复杂。
有嫉妒,有怨恨,还有一丝……不甘。
我冲她,微微笑了一下。
然后,转身,结账,离开。
我没有回头。
但我能感觉到,她的目光,像芒刺一样,扎在我的背上。
回到家,我泡在浴缸里,喝着红酒。
我想起了上一世的我。
那个为了苏晴,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的我。
那个在深夜里,为了还不清的债务,偷偷哭泣的我。
那个在撞破周铭和苏晴的“奸情”后,万念俱灰的我。
如果,我没有重生。
那么此刻,在便利店里,犹豫着要不要买打折便当的人,会不会就是我?
而苏-晴-,会不会正挽着周铭的手,穿着我买单的华服,对我露出怜悯又轻蔑的笑容?
我打了个寒颤。
幸好,没有如果。
我的人生,已经重新洗牌。
而苏晴,她正在一步一步,走向我上一世为她铺好的“地狱”。
不,那不是我为她铺的。
那是她自己选的。
她走的每一步,踩的每一个坑,都是她自己的选择。
我只是,收回了我的手,不再为她的选择买单而已。
这之后,苏晴彻底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。
直到一年后。
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。
是周铭打来的。
他的声音,听起来苍老又疲惫。
“林未,我……我想跟你说个事。”
“说。”
“苏晴……她出事了。”
我心里咯噔一下,但没说话。
“她……她为了还钱,去借了网贷。利滚利,越欠越多……后来,她就去……去夜总会上班了。”
“前几天,因为跟客人起了冲突,被……被打成了重伤。现在还在医院里,昏迷不醒。”
我握着电话,久久没有说话。
夜总会,重伤,昏迷……
这些词,离我的生活,已经很遥远了。
但它们组合在一起,却勾勒出了一个无比清晰的,苏晴的结局。
“医生说,情况很不乐观,可能……可能就醒不过来了。”
周铭的声音里,带着一丝颤抖。
“她家里人都不管她,医药费也没人交……我……我也不知道该找谁了,就想到了你。”
“所以?”我终于开口,声音冷得像冰。
“你……你能不能……念在过去的情分上,去看看她?或者……或者……”
他没说下去,但我知道他想说什么。
或者,再帮她一次。
比如,垫付一下医药费。
我笑了。
“周铭,你是不是忘了,我们已经离婚了。”
“我跟你,跟她,都没有任何关系了。”
“她的死活,与我何干?”
“可是……可是她毕竟是你最好的朋友啊!”周铭急了,又搬出了这句我听了半辈子的话。
“最好的朋友?”我反问他,“一个把我当提款机,把我丈夫当备胎,把我的人生搅得天翻地覆的朋友吗?”
“周铭,收起你那廉价的同情心吧。”
“你之所以还对她念念不忘,不是因为你有多爱她,多善良。而是因为,她还欠着你二十万。”
“如果她死了,你的钱,就真的打了水漂了。”
“你关心的,从来不是她的死活,而是你的钱。”
我一针见血地,戳穿了他虚伪的面具。
电话那头,是长久的沉默。
最后,周铭用一种近乎绝望的声音说:“林未,你变了。你变得好可怕。”
“是吗?”
“我倒觉得,我现在这个样子,好极了。”
我挂了电话,拉黑了他的号码。
窗外,夜色正浓。
城市的霓虹,在远处闪烁,像一片虚幻的星海。
我没有去看苏晴。
一次都没有。
她的故事,在我的世界里,已经翻篇了。
后来,我听说,周铭到底还是没狠下心。
他卖了我们以前住的那个小区的车位,凑了点钱,给苏晴交了医药费。
但苏晴,最终还是没有醒过来。
她在昏迷了三个月后,因为多器官衰竭,去世了。
走的时候,很平静。
她在这个世界上,没有留下任何东西。
除了,一屁股还不清的烂账,和一个被她拖下水的,同样可悲的男人。
周铭,因为卖车位还贷的事情,和他再婚的妻子,闹得不可开交。
他的人生,也成了一地鸡毛。
而我,在得知苏-晴-死讯的那天,正在南法的普罗旺斯。
我站在一片紫色的薰衣草花海里,阳光正好,微风不燥。
我收到了一条朋友发来的微信,上面是苏晴的讣告。
我看着那张黑白的照片,照片上的她,笑得依然灿烂。
我没有悲伤,也没有喜悦。
只是觉得,有点恍惚。
我关掉手机,继续往前走。
花香浓郁,蜜蜂在耳边嗡嗡作响。
我想,如果苏晴当初,没有发出那条借钱的短信。
如果她能脚踏实地,靠自己的努力去生活。
如果她能懂得,朋友的善意,不是她可以肆意挥霍的资本。
那么,她的人生,会不会是另一番光景?
可惜,人生没有如果。
每个人,都要为自己的选择,付出代价。
苏晴付出了生命的代价。
而我,用一世的痛苦,换来了这一世的清醒。
很公平。
有些人出现在你的生命里,就是为了给你上一课。上完课,他们就该离开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