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个叫铁蛋的庄稼汉，娶了个媳妇叫春桃，俩人过日子就像磨盘碰碾子，磕磕绊绊却也热热闹闹。
这天夜里，刚吹了灯，铁蛋翻来覆去睡不着，把炕席磨得"沙沙"响。春桃被搅得没法睡，踹了他一脚："你咋跟烙饼似的？再折腾我把你踹炕底下去！"
铁蛋没动弹，突然叹了口气，声音蔫蔫的："春桃啊，我瞅着你这几年，眼角咋添了细纹呢？"
春桃心里咯噔一下，摸了摸眼角，酸溜溜地说："可不是嘛，跟着你起早贪黑侍弄那几亩地，能不老？"
铁蛋又叹口气，声音更沉了："想当年你刚嫁过来，那脸蛋嫩得能掐出水，辫子粗得跟井绳似的......"
春桃鼻子一酸，刚要掉泪，铁蛋突然坐起来，摸黑往炕头摸："我琢磨着，明儿得去镇上给你扯块粗布，做个新帕子擦汗。你那旧帕子破了洞，擦脸时总刮着皮肤，可不就显老嘛。"
春桃气得一骨碌爬起来，在黑暗里精准地拧住铁蛋的胳膊："好你个铁蛋！我还以为你良心发现疼我呢，合着是嫌我帕子破！"
铁蛋疼得"哎哟"叫："我这不是心疼你嘛！那粗布结实，比你现在用的细麻帕子耐磨......"
"我用细麻帕子咋了？"春桃手上加劲，"那是我陪嫁的，用着舒坦！"
俩人正闹着，窗外传来隔壁王大娘的咳嗽声。春桃赶紧松手，压低声音："别吵吵，让人听见笑话！"
铁蛋揉着胳膊躺回去，嘟囔道："我真是为你好。上次去镇上，见李木匠家媳妇用粗布帕子，脸盘光溜得很......"
"人家那是擦雪花膏擦的！"春桃没好气地说，"你咋不说给我买盒雪花膏？"
铁蛋沉默了，过了半晌，小心翼翼地说："那玩意儿贵得很，一盒够买十斤小米了。要不......我给你多攒几个鸡蛋，你往脸上抹抹？听说鸡蛋清也能嫩肤。"
春桃"噗嗤"笑了："你咋不直接说让我学鸡下蛋呢？"
铁蛋还挺认真："我不是那意思。我是说，咱日子得算计着过。等秋收了，卖了粮食，我就给你扯两丈好布，做件新褂子。"
春桃心里暖了，没再怼他，拍了拍他的后背："行了，睡吧。帕子不用换，鸡蛋留着给娃补身子。"
铁蛋却又来了精神："对了春桃，我刚才翻来覆去睡不着，是琢磨着咱家那头老黄牛。它最近吃草总剩下半截，是不是牙口不好了？明儿我得去给它买点麸皮，拌着草吃兴许能多吃点......"
春桃这下彻底没了脾气，拉过被子蒙住头："你可闭嘴吧！再提老黄牛，我让你跟它睡牛棚去！"
铁蛋赶紧闭了嘴，可没过一会儿，又小声说："其实我刚才说你眼角有细纹，是觉得......你笑起来的时候，那细纹弯弯的，像月牙儿，比年轻时还好看。"
春桃没吭声，黑暗里，嘴角却悄悄翘了起来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