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敏
我们都曾为爱落泪
“有些眼泪,是藏不住的,就像有些爱,忍不住要说出口。”
一场无由的大雨把城市洗得透亮。每个人裹着自己的影子,来去匆匆。有人步履轻盈,有人步履沉重,但没有人真的能丢下自己的故事。

一、顾平的下午
顾平是在四点二十七分出了医院大门的。早春的天冷得让人怀疑是不是永远不会回暖,他的外套没拉好,被风吹得哆嗦了一下。
“小顾,下午还加班不?”李大姐在候诊台后面叫了他一声。
“不加班,家里今天吃饺子。”他笑着摆手。
这句话,他回家总会说给母亲听。可事实上,他的家只有父亲和自己。母亲在十年前的一个午后走了,那天正下着瓢泼大雨。父亲后来常抽烟,饭桌上灰蒙蒙的一团雾,顾平有点喘不过气。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恋上追剧,许多情侣恩爱到老,分离只是戏里的苦情桥段。可现实中,每次看到别的小孩叫妈妈,他心里就涩涩地痛。
傍晚回家的时候,天已经黑下来,巷口灯泡昏黄。父亲端着两碗面坐在桌边,声音不大也不小:
“谁让你妈认识我呢。”
顾平默了。他的眼神拼命盯着鱼腥草汤,一滴泪差点掉进去——幸好没有,父亲没抬头。
“爸,你想不想她?”他小声问。
父亲点了根烟,把压在嘴角的味道咽了下去,“想也没用。我如果没娶她,她一定过得比这辈子好。”
两个人对着彼此微微一笑。那一瞬间,所有的倔强和自责,都是藏不住的热泪。
“一个人怀念另一个人最深的时候,是饭桌旁没开口的那句话。”

二、明善和苏桐的深夜电话
明善喜欢苏桐五年了。她是他大学时的女神,他们后来进了不同的城市。朋友圈点赞、偶尔的语音,说轻松,却比什么都抑郁。
夜里十一点半,明善喝了酒,给苏桐打了电话。
“还没睡?”他喉咙干疼。
苏桐还是那个温温柔柔的调子:“单位加班到现在,累蒙了。”
电话那头的沉默像树下的水洼,越积越深。
“你记不记得校门口的油条摊?你说你不能吃辣,偏偏每次蘸的酱都多放一勺。”
苏桐笑了:“小时候倔呗,人越大越怂,现在我一点辣都不敢碰。”
明善突然怔住,心里那点希望灼灼其华。
“要是当初,你……我们有没有可能早点在一起?”
苏桐在电话那头停了一下,她的呼吸被风搅得断续。半分钟后才慢慢地说:“明善,对不起,我已经订婚了。”
“没关系。”他极快地咽下去。
可挂断电话的那一瞬间,他忽然就哭了。窗子外面,楼下传来未眠年轻人的吵闹;他的房间安静得只剩下自己抽泣声。
“错过的,其实一直惦记着,只是我们谁也没勇气再回头。”

三、大柱的母亲
大柱三十六岁了,还单着。他在厂里干活,是个老光棍。大家背后议论,没人真瞧得上。
只有母亲,始终相信他。家里一年换一次新花布被套,不管多穷,每到腊八一定煮上一锅甜糯米粥。
“大柱啊,流水账你记着没?别又忘了工资卡藏哪儿!”母亲喊的时候,老太太的背已经佝偻了。
“大妈,这年头姑娘难找啊!”邻居开玩笑。
母亲收拾完地上的棉絮,“咱家大柱,慢性子,心好,比外面那些小白脸踏实。”
大柱其实不笨,就是话少。厂里新来了个女孩,叫阿慧,绑着两个辫子,笑起来很甜。
有天下班,大柱帮她扒了辆坏掉的电动车,阿慧道谢。
“大柱哥,人家都说你不爱搭理人,你对我真不一样。”
大柱的耳朵都红了,“你以后不懂的事,问我。”
春天到时,阿慧真的天天等他下班,两个人一起走小路。
起初只说一些鸡零狗碎的事,渐渐的,大柱开始主动聊些家里的事情。阿慧总喜欢逗大柱,
“大柱哥,你妈做的腊肉好吃,你会不会?”
“我会点,过年给你带一块。”
“真好,我从小没吃过腊肉。”
母亲照例包了饺子,请阿慧来家吃饭。那天桌上很热闹,大柱发现自己已经没心思在意别人的议论。大家吃饱了,母亲悄悄对他说——
“你别怕,娘只想你过得舒服。喜欢她,你就大胆说。就算人家不答应,也没啥,那种事天注定。”
吃完饭,大柱第一次牵起了阿慧的手。那种隐秘又清澈的温度,让他在夜里辗转反侧。
春天过后,两人真的处成了一对。大柱拖着阿慧去镇市场买花布,被熟人看见,羞得只敢低头。
回到家,母亲摸着他的手,感慨一句:“人哪,命苦命顺都不要紧,只要有个人陪着,就不怕老。”
“世界上只有两种人:一种怕孤,一种不怕,其实前者更多,只是不承认。”

四、小南与她的丈夫
小南二十八岁,结婚三年。丈夫是货车司机,常年跑外地,一年在家的日子屈指可数。
小南收拾家务的时候总盯着墙上的挂历,划着距离丈夫归家的天数。
夜里一个人时,她会翻出手机短信,看着丈夫没什么文采却憨实的留言。
“家里菜别买辣椒,胃不好。”“钱寄到了,省着点。”“睡得好吗?明天我打视频。”
有一次,丈夫在贵州的山路出事故,手机摔坏了,一连几天联系不上。
小南在家坐卧不宁,拿着老旧的按键机守在床头,一夜未眠。
丈夫终于打来电话,她一下子哭出来。
“怎么哭了?”
“你再打不开电话,我都快吓死了……”小南背对着墙,声音发颤。
丈夫在那头哄:
“放心,以后多买两部手机,再出差就带两个。”
两人隔着千山万水,笑声混着抽泣在话筒里流转。
有时候,小南也会觉得委屈。
看着陌生男人楼下牵孩子回家,看着邻居家男人抢着洗碗,自己也会偷偷落泪。
可到了晚上,丈夫的电话一响,她又笑得像个孩子。
“异地的爱不是孤单本身,是等待的过程。”

五、付思远与迟来的答案
付思远退休那一年,七十三岁。
他喜欢清晨坐在公园长椅上,笼一身朝霞,和邻居们聊聊家长里短。
他年轻的时候,有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人。
两人很穷,连件像样的婚纱也买不起,只能在村里喝一顿散伙饭。姑娘后来被家里催婚,远嫁他乡。
几十年过去,付思远陆续有过两段婚姻。
